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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终追远：公民社会的信仰根底和理性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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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按】：中国乃至人类的当下问题，是远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所可以解决的。下游或眼下的问题，只不过是上游或本源问题的体现和报应。也许，这就是佛教上讲的“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如果我们不能追本溯源，打开远古、未来、宇宙和终极的视角，都挤在下游或眼下，即使气得发疯、拼了小命或老命，也依然如同抽刀断水，或陷入剑拔弩张和两败俱伤的境地。是否还要同归于尽？何况，人在做，天在看，或者外星人也在看吧。再如果我们只是上天的造物或命定的木偶，就更犯不着“狗拿耗子”或“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专制的最大特点就是局限、偏狭、敌对和仇恨，而自由和解放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如同退一步海阔天空，将可以展现天道和解开死扣，退一步而进两步，具有回旋和化解的余地，因势利导和所向无敌也。有人说过，一代人意识形态纠结的完结，就在于这一代全部消亡之后（大意如此，也记不清是在哪看到的了），而90后对传统政治的反向解构，也许就在于沉溺网络游戏和虚拟世界、根本远离政治或对政治毫无兴趣。其中所预示的（看门道，还是看热闹），将是一个旧时代或老游戏的终结，也即感到烦人或不再好玩了。
一
从人类历史的进程来看，以农耕内陆定居为起点和以游牧海洋贸易为起点的远古文明，导致了人类不同的文明发展方向。前者更是封闭和循环的，并逐步演变为后来如同中国的乡土社会，后者更是开放和进取的，并从西方近代的全球探险、扩张、掠夺、投资、贸易和移民，逐步演变为最先建立其以理性和法制为基础的现代公民社会。由此来看，一般乡土或传统社会的思维根基实际是感性认知，而现代或公民社会的思维根基实际是理性认识。感性是私人闭塞或局部性的形象思维，理性是公共开放或整体性的抽象思维。所以，其潜在或未来的发展空间和命运也将由此分殊。
从这个意义上讲，新中国的成立和建设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摧毁了内部传统的制约，而其后邓小平领导的改革开放，则是从近代被迫的门户开放，走向了自觉打开了外部世界的大门。但这里所开篇的，也只是一个有限的视角，下来还必须展开论述。因为，一方面现在是一个历史的结局和未来的起点，另一方面非最高不足以贯通最低和一切，非终极不足以看透历史、现实和未来。而这正是信仰和理性所要前后把握或两面夹击的。
忘了在《读者》哪一期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在现代社会我们大部分的需求，都是由陌生人为我们服务和提供的，不论是我们平时吃的粮食还是药品，穿的衣服还是住房，坐的汽车还是飞机，看的报纸还是电视，甚至动手术拉开我们肚子的也大都是陌生人。各种商品的生产和服务者我们大都不认识，这要怎样的公共信任？所谓缺乏公共道德和有效法制的公害也由此产生。这是在封闭的乡土或传统社会里是无法想象的，也是我们每天的生活不断证明的。而市场上虚假广告和假冒伪劣产品的泛滥，又可见公共道德和公共管制的怎样沦丧。所谓亲人和非亲人，熟人和陌生人，外人和自己人，这是中国人的惯常划分法。西方人的划分似乎是在友人和敌人，种族和异族，基督徒和异教徒之间划分。当初在中国通行的革命同志概念，就是一个比较西方和理性的概念，远超过了什么亲戚、熟人、同乡之类的传统局限。而原先“同志”称呼在改革后的没落，也反映了当今社会的公共道德理想的普遍萎缩和公共信任关系的深刻危机。
即使对我们自己的身体，我们就真是熟识的吗？前两年享受了一次市律协人道关怀的体检，躺在B超室的床上，肚皮被一个陌生但态度和善的医师抹上乳液，放上“鼠标”滑动（我不知该叫什么）。不多时，忽听操作的医师说：你胆囊上有一个结石哦，要注意饮食习惯了。医师还让我起身看，在一个黑白模糊的屏幕上，果然发现了一小块黑影，我有点小惊恐，也十分诧异，这是我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吗？好陌生啊！这算不算一种人的异化？呵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能相信或认出这是自己的肚子内部图像啊！可以想见，就是把我们自身的基因图谱拿到我们面前，凭我们已有的常识或经验，恐怕也认不出来。而伟大的佛教，不仅发现人和人是平等的，而且发现众生或万物也是平等的或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这真是把人生和世界看透了。
实际上，陌生是未知、意外或神秘命运的面具，就如同潜在和无意识就在生命的底层，而我们自己和世界就是由自我和非自我，已知和未知，意愿和意外构成的。忽然想到一句老外的名言：“如果说美貌是推荐信，那么善良就是信用卡。”（布尔利·沃顿）其实，传统的一见钟情和一见如故或者形同陌路和熟视无睹，就是对所谓熟人或陌生人社会的一种自然超越、颠覆和揭示的经典例证或天然裂口。更不用说人在本性上的普遍好奇、求知探究和喜新厌旧之心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最大的自我正是非自我，中国人正是由非中国人构成的，而最大的完善或为自己就是超自我、为大家和为人类，并勇于探索未知领域和发挥内在的创造潜力。这也就是建立公民社会乃至实现完美神话理想的本体论或神学基础，或者说原先众神的政治身份实际就是宇宙公民也。
公民和公民社会，关键就在于一个公字，而大公不过是大我和大家的体现而已。与此相对应，而所谓的专制，也不过是要把天下公器私家化或私有化，也就是要用一个人或少数人的意志，去统治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专制社会总是私民和私民社会，即大多数成员总是处于普遍隔绝或疏离的状况。而由历史的渊源来看，由于中国人的祖宗崇拜，是退化了的或局限的上天或上帝崇拜，所以在历史上也就局限于家天下也，从传统上难以走向具有普世意义的公民社会。当然这也和中国人是最早下凡或还俗的人类一支有关。所谓退化和进化，下凡和超人，蒙蔽和解密，往后和向前等等，正是背道而驰的，因而也就具有完全相反的生存意义或游戏规则。而西方基督教的传统，因为认为普天下的人类都是上帝创造的，都具有一个始祖，所以潜在的具有在本国建立公民社会的普遍信仰根基或信仰基础，类似于“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是这种对全能者或普遍性的认知和信仰，受制于其特殊形态的而非本来、本源或绝对的起点、时空、角度、具象、观点、见识、名目、规则和仪式等等的局限，因而缺乏其普遍、贯通和概括的化身或形式，其他历史宗教也大都如此，而相对比较包容、抽象或非人格化的则是道家和佛教。
但如果全能的神或绝对的真理，只能局限于一种宗教、主义、学说或不论什么特定的名目之中，不论是佛教还是基督教，不论是拜火教还是伊斯兰教，不论是唯物论还是唯意志论，不论是自由主义还是共产主义等等，这也太小瞧本来无所不包的全能者或绝对真理了。而象中国正统文化那样，把民族起源仅仅追究到炎黄或龙哪里，显然更是不够的或不求甚解的。从这个意义上讲，真正的全能者当有无限种化身、无限种名称和无限种形式。也由此可见，未来的公民宗教和信仰，一定是打破、超越和贯通历史上各种局限和特殊性的神话宗教、哲学宗教、科学宗教和理想宗教，即不仅具有普遍和无限的内容，也不仅具有普遍和无限的形式的宗教和信仰，而且是超人成神的或趋向全知神明的宗教和信仰。
抽象和理性的认知，是看到了世界上更普遍的关系，其结构也是开放的，以致可以形成国家公民乃至世界公民，这也是公民社会的认知基础；而形象和感性的认知，相对感知的关系就比较狭小，其结构也是封闭的，因而总是局限于血缘、熟人等等的私人性圈子等。先前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和差序格局是对中国传统社会的一个研究性基础，近来有学者于阳的《江湖中国》以处于现代转型或体制外社会作为其卓越的后续研究。可以说，乡土社会一定是血亲、感情和地缘的结合，而江湖社会作为传统社会的解体和过渡，最终必须以绝对精神、科学理性、普世价值和公共信仰奠基，才能建立现代公民社会。而西方资本主义、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当今的全球化进程以及内外的生存危机或压力，虽搅乱颠覆了中国传统静态封闭的社会格局和传统文化，但也由此打破了关闭的国门，重现或激活了中国先贤的天下视野。
缺乏公共交往，也就缺乏公共认知或公共理性。现代意义的法制和宪政，实际是公共交往、公共关系、公共理性和公共规则的产物。所谓私人，本身就是欠缺之人；所谓私心，本身就是欠缺之心；所谓私利，本身就是欠缺之利。也因此，所谓公民，其实就是比较完整之人；所谓公心，其实就是比较完整之心；所谓公利，其实就是比较完整之利。从认知伦理角度来看，建立公民社会的最大障碍，就是自私和短视。而全民普及的启蒙和教育，言论和结社自由（即公共交往的自由），以及每个国民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资源和经济条件，都是公民社会相应的制度性保障。
从认知角度而论，私人必定是和偏见、短暂或局部相对应的，而公民必定是和全见、长远或整体相对应的。没有全见，是无法看到始终和整体，大公或大道的，也是无法具有或建立完美的品德、普世的伦理、人类的合作、全面的关系、公共的法制和通用的法则的，而真正的公民社会也就是真正的人类共同体。所谓博爱，就是真正的宇宙情怀；而儿女私情，就是局限之情也。所以，建立公民社会乃至世界联邦，必须自觉以公民宗教、公民理想、公民伦理和公民科学为其根本也。而中国的“天子”概念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呼吁，可看做是前世界公民的传统或意识。可以说，自觉的神灵和大道，一定是可以随时随地或当下贯通的，好比禅宗顿悟和立地成佛也。而世界上既有进化和创新之道，也有退化和守旧之道，关键看我们选择什么和认知与否。
我们不能用历史和已知推断未来和未知，也不好用未来和未知忽略历史和已知。万有万能者，万事万物也；全能全息者，宇宙本体或所有一切也。世界本来就是皆有皆无的，而无限的自由已近乎全能或所有可能了。如果众神是无限自由的话，那么人只是有限自由。自由的程度也就是神奇的程度。以自由为人生的根本，既可能通往文明和天堂，也可能通往野蛮和地狱。虽说一切皆有可能，世界还有未知、神秘或意外，但我们不能把未来归结于此就完事，陷入相对主义或迷信之中。而自由或无限的认知，就是要认知所有可能和可不能，并以此作为决断和法制的依据。而自觉的超人乃至神明，已经是自觉神我天下和贯通一切了。
人的信念和理想，就是人最根本的认知、预见、领悟和价值。未来的政治体制，一定是更具有包容性和创造性，并能够综合以往所有制度优越性的制度。这就要求其根基必须是自由和明智的，其伦理必须是相互和仁爱的，其方向必须是趋向完善和完美的。尽管自由是所有可能性，在未知的世界上也会把我们带向错误、失败和痛苦的境地，甚至专制、奴役、罪恶和暴政，也是起源于自由的——但如果没有自由，没有自由的认知和行动，我们就无法认知和验证所有的对错或好坏，并加以明智的取舍和选择。一个自由，一个仁爱，一个理想，一个明智，将作为我们建立公民社会的自觉根据、伦理、方向和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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