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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并非杀人:鲁迅拒苏俄邀请

作者:周正章 来源:《同舟共进》 发布时间:2010年11月15日 点击数: ( 字体: )

 
导读:以黑体标明的一段文字,在1976年10月出版《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时已被删除。虽然在出版时标明“内部发行”字样,一般读者不易看到,但编者仍作了这样的处理,致使鲁迅拒绝的真相被遮蔽了。
 
  1936年之前,萧三(现代诗人,《国际歌》歌词的主要中文译者之一)曾代表苏俄方面三次邀请鲁迅旅莫斯科未果。这三次具体情形如何,暂不赘述,这里只说1936年鲁迅坚拒苏俄邀请一事。
 
  据相关资料,1936年在莫斯科的萧三将信息送至上海鲁迅处,邀鲁迅全家赴黑海之滨疗养。鲁迅在致曹靖华的信中,对邀请之事却作了这样的回复:“三兄力劝我游历,但我未允,因此后甚觉为难,而家眷(母)生计,亦不能不管也。”这里所指的“三兄”,即萧三;“力劝我游历”即“邀请鲁迅全家赴苏”——鲁迅是孝子,幼年丧父,慈母在上,不宜远行;“家眷(母)生计”意为不只是在北平的母亲大人,还有妻室朱安也得供养;“因此后甚觉为难”,即一旦去过红色风暴的策源地,能否再重回白色恐怖的国内,一以贯之地以笔为枪,实难预料。况且鲁迅非组织中人,尚可不受约束,故“婉拒”之。
 
  至于旅费,苏俄当然慨然承诺。但鲁迅曾申明:“至于旅费,我倒有法办的。”这大概是为了避免“拿卢布”之嫌,不给论敌以口实罢。
 
  然而,这里所陈述的理由,恐怕并不是鲁迅拒绝苏俄邀请的真正原因。
 
  虽然鲁迅于此以家事答复而“未允”,可是以“国事”为重的萧三,却觉得莫斯科交代的任务没法交差,于是只好通过电讯及组织系统,物色合适的人员登门,进一步当面“力劝”,以说明恳切之情。
 
  物色的结果,便是中共秘密党员胡愈之。为什么要物色胡愈之呢?其一因为胡愈之是鲁迅在绍兴府中学堂任教的学生,易于获得鲁迅的信任与接受。其二,胡愈之不仅为同乡,而且于1928年游学欧洲,往返苏俄,熟人熟路。其三,胡愈之撰写过一本《莫斯科印象记》,于1931年出版,鲁迅看过并抱有好感,曾撰文表示首肯。所以,胡愈之无疑是劝鲁迅旅苏并疗养的最佳人选。
 
  更关键的,是苏俄殷切需要鲁迅手中那支威力四射的“金不换”啊!
 
  这次考虑安排不可谓不周全的邀请,却仍未成功。
 
  1972年12月25日,在北京鲁迅博物馆,胡愈之谈到1936年邀鲁迅赴莫斯科访问却被拒绝的经过:
 
  过了一会,鲁迅又说:“国民党,帝国主义都不可怕,最可憎恶的是自己营垒里的蛀虫。”鲁迅讲话时虽没有点名道姓,显然是指当时党内出了一些叛徒,以及机会主义者,暗中在攻击鲁迅。
 
  再后他又说:“苏联国内情况怎么样,我也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人发生问题?”鲁迅是指当时斯大林扩大肃反,西方报刊大事宣传,他有些不放心。这也是他不想去苏联的一个原因。
 
  我只和鲁迅谈了这么一次。我知道鲁迅是坚决不去苏联的,所以不再找他谈,就回了香港。1936年8月我回到上海,鲁迅在病中,到10月去世,我没有再见过鲁迅。(《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严家炎《论鲁迅的复调小说》,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转自《鲁迅研究月刊》2006年第4期朱正文)
 
  这里值得推敲的,是以黑体标明的一段文字,在1976年10月文物出版社出版《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时已被删除。虽然,该辑在出版时标明“内部发行”的字样,一般读者不易看到,但编者仍出于谨慎考虑,作了这样的处理,致使鲁迅拒绝的真相被遮蔽了。
 
  其实,这应是鲁拒绝赴苏的要害所在,实属极敏感的如何对待苏俄的政治立场与态度的大问题。虽然上世纪70年代的中国正大张旗鼓地反对苏联现代修正主义,但反对的是当权的苏联领导人,若作这样的披露,对维护已故的斯大林是不利的。再者,鲁迅在30年代已质疑斯大林的大清洗,倘作这样的披露,对维护共产主义者鲁迅的形象也不利。
 
  如此说来,遮蔽得有道理;至于史料的真实不真实,倒是等而次之的事了。
 
  但因为这样的遮蔽,人们便无法读懂胡愈之这句话:“我知道鲁迅是坚决不去苏联的。”读者也不明白:“当时党内出了一些叛徒,以及机会主义者,暗中在攻击鲁迅”,事情发生在国内,这样的理由与国外的邀请并不相干,鲁迅如此的“坚决”,不是“坚决”得似乎没有道理吗?
 
  这段佚文,现在由朱正先生从严家炎先生的著作中打捞出来了,否则,鲁迅这“不白之冤”蒙了30多年还要继续“蒙”下去。
 
  鲁迅说过:“无产者的革命,乃是为了自己的解放和消灭阶级,并非因为要杀人”,“德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虽然没有成功),并没有乱杀人”,“而我们的作者,却将革命的工农用笔涂成一个吓人的鬼脸,由我看来,真是卤莽之极了”。(《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 鲁迅之所以与青年战友们一再冲突,甚至对苏俄的大清洗表示质疑,就在于他的人道主义情结和对血腥本能的反感。他对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解,是“不杀人”,“不乱杀人”。虽然鲁迅只是在书斋里谈论这段未曾经历而仅从纸面了解的革命,多少显得有些天真与书生气,正如他在《林克多〈苏联见闻录〉序》中所言:“政治和经济的事,我是外行”,但他的睿智与警觉的确超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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