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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此地人傻,钱好赚,速来
——这是80年代广泛流传于大西北的一则电报,据说是先来探路的江浙木匠或裁缝拍回老家呼朋唤友的。那时电报是最迅捷也最昂贵(1个字3分钱)的信息管道,文盲都能为省钱学会文言的简约。“母病危速归”5个字是比“环滁皆山也”还独立成章的古文。大众不但不会误读,还从这短篇中领悟了如何低耗高效地做事?总之,当时的发报人不会为标题电文里那两个逗号多花6分钱,那是我怕误读加上的。这电报流传成段子是西北人在自嘲——憨厚的山里人不如精明的沿海人能发现商机:乐山者见仁,乐水者见智是自古就有的发现。
“卖水的看大河——这全都是钱哇”,是说不同价值取向的人眼中的世界有多么不同。当年跨国公司派员工去开拓非洲的鞋子市场,两个推销员拍回的电报截然不同。两封电报的前半句都说“这里的人全不穿鞋”,其中一人的后半句是“即日折返”,而另一人则是“速发货来”——他懂得消费习惯是可以提升的,他看出不穿鞋比穿鞋有更大商机,他的后半句是“钱好赚,速来”的翻版。
穿鞋对于今人已如东北的新流行语:“必须的”——10年前谁有用电脑用手机的习惯?现在已成为咱须臾不离的消费。木糖醇和抽纸盒,尿不湿和瓶装水,如今已与燃气炉坐便器一样,成为城里人之“必须的”——对于把这些消费从西方推销进中国的公司或又从城市推销进乡村的商家来说,当初是否也拍过“此地人傻,钱好赚,速来”的电报?
80年代贵州农妇想用鸡蛋换盐巴,请人写个“盐”字压在鸡蛋下,自己远远躲在一边等人来自行交易。为什么?羞于经商。1792年马葛尔尼率庞大使团来跟中国人谈“入世”的6条——相当于1999年才谈成的8个字“自由贸易,协定关税”——乾隆爷答复人家的理念跟贵州农妇也差不多。他视通商为丢人现眼,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马葛尔尼事后断定中国人“自负”,“目光如豆”,“不进则退”,是“一推就倒的泥足巨人”——这断言也是说“此地人傻”,英国商人最终还是觉得“钱好赚,速来”了。
毛时代消灭市场,咱们缺吃少穿但愿满欲平,以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跟今天朝鲜的民众差不多,说咱傻不算污蔑咱——王小波说过:“在趋利避害上,中国人曾经很不像样子”。重返市场后,尽管老人从小教导儿子学坏容易学好难,但被假集资假入股欺骗的恰恰是自己而不是儿子,被骗老人追悔自己怎么变傻容易变聪明难呢?结论往往是:“无商不奸嘛”。
但我把“无商不奸”当成褒义词。市场成本使电动车驱逐了摩托车。奶粉童装和教育的高成本抑制了超生不说,经商还用迁徙与移居(即所谓殖民)促成优生,用锱铢必较把人变聪明。商业智慧高于传统智慧,而不谙风险的老人却挤满股票交易大厅!什么“隔行不取利”啦,“让利给下家”啦,“亲兄弟明算帐”啦,他也能说出一些,但看一眼如今由律师会计师认证师做出附件的一笔交易合同比砖头还厚,你就知道商业智慧已发达到何等地步——当然,在中国得培育反欺诈智慧——不知有人发过“此地人奸,钱不好赚,缓来”的电邮没?
靠哥们义气下海的都得分手,因为经济人伦理不同于亲缘伦理。经济人不界定出自己与他人利益的边界就无法运作。我先赚你的钱然后再捐赠给你都行,但绝不能一开始就你我不分地“大秤分银子”——梁山团伙的互助与商业互利是两回事——聚义堂靠“豪夺”,市场之道在“巧取”,谁更聪明一眼可看出。中国有人对比尔盖茨捐出毕生所得持直线思维:“这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我要是抽烟,会拿烟斗往凳子腿上一磕起身说:“这种理解彻底不对”——为什么?因为你小看了盖茨的智慧。用盗版XP用惯了,以为人家也像自己一样,开发出人类共享的软件只是为了挣正版钱,不知道人做自己爱做的事时,赚钱只是副产品——为了赚钱才做事是咱的无奈。而且,咱也不懂西方“物质的努力起于必需,止于必需”(德谟克里特语)的人生哲学。咱以为胡主席曾拜访过的湖边别墅是盖茨在追求奢华,不知道那是他的信息化生活实验室。
市场交易促人聪明,是由于人或精或傻损益立见。你买一件衣服不懂棉麻或细旦尼龙,不懂品牌或流行款,也不懂砍价砍到她面色如土后掉头走出10步她才无奈地唤你回来“开个市啦”,就是砍到了她骨头上,你就不免当被人宰了还回头说“谢谢啦”的冤大头。再微利的一笔交易,都是双方知识,经验与心理的较量,实质是双方如何划定自我利益最大化边界的和平之战。一件衣服就是一场谈判,失误就有悔恨。政治人“与经济人具有共同的行为特征,即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不能说一个人在市场中是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者,到了政治中就变成了一个克己奉公的利他主义者了。”“政治家和官僚们在政治市场上也追求着自己的最大利益(个人威望,任职业绩等),并不管这些利益是否符合公共利益。”(布坎南语)这里说的只是嗜权,还有嗜钱呢?所以,正视人性的市场法则是消费者在市场上用“货币选票”选择私人服务,正视人性的政治规则是选民用“政治选票”来选择公共服务。聪明人用一致同意规则或多数同意规则最大限度地保卫公众利益的边界,限定官吏利益的扩张。我们却靠鼓吹“天下为公”,“为人民服务”或“常修为政之德、 常思贪欲之害、常怀律己之心”解决渎职滥权。这种直线思维也属“此地人傻”,会招致嗜权嗜钱者“速来”?
王小波盼中国人一要聪明二要有趣,而我认为学聪明就足够了——真正聪明的人一定有趣。马路上的无序足以浓缩整个社会的不明智。咱满街乱走还不明显,开上车就看出来了:占着超车道慢行打手机的,拐弯靠左抄近道的,绿灯不走抢红灯的,辅路出来抢主路的,不甘人后抢人前的,总之,我每天出门都有“眼福”看事故(不怕用词不当)!我在欧洲不要说没见过交通事故,连交警是个啥模样都没见过。“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是说走路的原始性。走路傻点没啥,驾车就像“无商不奸”一样提升人的智慧,暴露出咱不聪明。“此地人傻”进入市场最多赔钱,比如把鸡蛋过多放进美国人的某个篮子里,而在交通规则或政治规则上犯傻后果更惨——中国每半分钟撞残1人,每5分钟撞死1人,每分钟发生1件诈骗案,每1小时出1件渎职侵权案,每2分钟有1个干部受处分——咱是个不规矩也不安全的社会。“此地人傻”?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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