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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干将李乾忏悔录:我是个罪人
我们无意为李乾当年暴行开脱。只是想说,这样的杀人,远非那么简单。
当然,理解那个疯狂的年代,并非容忍那个年代的疯狂。即使在“文革”非常年代,国人都处在类似环境下,并非都这样人性泯灭啊。率领人以“私刑”处决两个青年,实在是太残忍了。有网友连说“不可理喻”:“是愚昧?是无知?是残暴的互动?是什么使人成为刽子手?!屠杀就是犯罪!”
铁窗内的反省
“12·5事件”之后十天,李乾和几个同伴锒铛入狱,从此开始了漫长的铁窗生涯。
刚入狱时,他以为是武汉警备区和公安局军管会误会了,将“为国锄奸”“为民除害”的革命行动当成了犯罪,给家人写信说:“列宁说:在历史上任何一次大革命中,人民没有不本能感觉到这一点,没有不表现其除恶灭害的决心,把盗贼就地枪决的。我的举动,实际上就是这种本能和表现。”他相信,只要学校的红色政权、造反组织出面说清楚,将被处决的两个家伙的劣迹一一列出,误会很快会冰释,自己会扬眉吐气地走出牢门。
同学确实发起营救,尤其是几位女生,四处奔波,八方求援,写了致省市领导的呼吁信,跑遍武汉具有影响力的单位和群众组织征集签名盖章。李乾后来看到一份“要求释放革命闯将李乾的严正声明”,署名的除武汉地区主要群众组织外,还有北航红旗、清华井冈山驻汉联络站等。
营救没有奏效。慢慢地,在他的意识中,这件事不再是“合法”,但至少“合理”,他转而寄望当局“法外开恩”。再往后,李乾不再认为这是“英雄行为”,却涌上不服气:自己是响应统帅号令的小将,就算带队处决“流氓”做法不妥,怎么就被当成罪犯与牛鬼蛇神关到一起?
李乾书中写道:从1969年开始,保守派组织“百万雄师”的杀人案犯一个个被派待遇较好的“外劳”,被陆续释放;处理造反派则重得多。这让他无论如何想不通:如果“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将“文革”以来“有命案的不分派别统统绑赴刑场,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然而,同样杀人,两样对待。
他从狱中见到的各色人等那里受到启示,渐渐反省到自己行为的残忍和荒谬。他用了大量篇幅来记述,同死神暗中争夺一位执意自杀的“海归教授”,教授被救后对“生命”和“死亡”的诠释,如泣如诉;还有一位一生视政治为险恶、躲过无数次运动的“王老头”,“文革”中运交华盖,但“行动最受限制的地方,却是思想最自由的地方”,王老头对政治、对“文革”的剖析,闪烁着睿智的思想火光;李乾对死囚“终极关怀”与零距离观察,在万籁俱寂中,这些即将消亡的生命引起他的沉思冥想。
对生命本身的颖悟,对人生常识的体验,对人类精神文明成果的接纳……我们不知道李乾究竟在哪一个时刻发生“质变”,我们只知道了变化的结果:他成为具有人道精神的“超越者”。今天的李乾说:“写到我最对不起的那三位母亲(他枪杀的两位青年和他自己的母亲)时,我无法想象此事给三位老人造成的痛苦和伤害”,“在一次又一次地叩头里,早已泪流满面”。
将个人经历化作公众财富
2005年,他将初步成形的题为“铁窗十八年”的回忆草稿,发给同学和朋友看,发给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学者看。后来他又一章一章地贴上凯迪社区等网站,在更大范围传播,根据各方反馈来修改。2007年9月,他将加上序言、后记和附录后共38万字的书稿,自费印出一千册赠阅。
李乾也惠赐给我一本。开本很大,介乎杂志和一般图书之间,封面基调是深灰,灰到深处,近乎伸手不见五指,那大概象征了夜气如磐和人心深不可测?右下角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向远方的几点星光、一抹曙色走去,孩子的身躯和动作呈现出动感,也呈现不稳定感——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浑茫暗夜中蹒跚,呼应着最后确定的书名——五个行书大字“迷失与求索”,副标题为:“一个中学生的文革纪实”。
反馈很快到来,回帖,来信,有因胡风事件而当了25年“反革命”的老人,也有“文革”后出生的晚辈,经历或关注“文革”的学者和广大读者,反应曲线不约而同都是“两震”:乍闻此事,震惊;再读忏悔,震撼。
“含着眼泪读完”(春花秋月);“感到了每一个字沉甸甸的分量”,“在18年的牢狱生活灵魂的自我拷问”(秋丽);“止不住的眼泪”(毕锦萍);“用血和泪写成”(莫安德);“浸透了人生苦难的回忆文字是李乾留给历史,留给后代的一份厚重的礼物”(谢保安);“令人震撼而又伤感的文字”(向旺明);“初生牛犊的虎气跃然纸上”(金水桥畔);“或许会被西方视作中国《古拉格群岛》也未可知”(老胡);“究竟多少人是在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思想长城的呢?作者这样做了,而且做得很成功”(张为);“迄今为止我看到的写得最好的一本回忆和反思文革的书”;“有他这样的经历的人可能没有他这样的境界和才情,有他具有的境界和才情可能没有他的经历,从这个意义上,我赞成他说他自己是‘为了写这本书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夙愿);“折射出一度偏离文明发展轨迹的特殊时代”(谢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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